不行于世

复习期间极速摸鱼
和@恬柒 宝贝儿玩的游戏，梗：复仇搞错对象
希望大家喜欢。


苏沐秋穿上干净的涤纶西裤，白衬衫的衣摆一边扎进裤腰一边散落，动作幅度过大会露出一小截劲瘦柔韧的腰肢，他将戴着名表的手插进裤袋，另一只手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解开，又捋了捋额发。

他对着镜子笑一笑。很好，依旧是风度翩翩，没人知道他揣在裤袋里的手正压着一柄锋利的玻璃刀。他依旧是外人眼里手腕温柔又强硬的大律师，他甩着车钥匙走出门去。

今天，他决定向一个人复仇。

一个他并不认识，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声音的人。更何况那人是男是女，年龄几许，姓甚名谁。然而，他已经下定决心报复。

他开车来到那家名叫百花缭乱的猫咪咖啡店，推开门的时候有悦耳的风铃声，苏沐秋熟门熟路地用免洗洗手液净了手，推开又一扇木质栅栏门走进去。吧台那边，一群猫围着一个青年，他们一起抬头看他。“你来啦。”青年头上顶着的一只小奶猫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滑下去，小爪子乱挥勾住了青年扎小辫子的发带，扯得他咧开嘴角，慌忙将小猫抱下来。

“你要听话，不然我把你丢出去。”他将小猫举到眼前，奶猫听了这话焦躁不安地喵喵叫着大声抗议。苏沐秋坐在他的老位置，手撑着脸颊看一人一猫吵架，似乎吵赢了的那人有点小得意地看过来，“今天喝什么。”“拿铁。”苏沐秋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

“哦对了，乐乐，今天要加糖。”正在挽袖子穿围裙的店老板张佳乐比个OK的手势，兴致勃勃地翻出咖啡豆，那架势太专业，害得苏沐秋每次都不敢直说他磨出来的咖啡有多难喝。

这家店挺奇怪的，一家猫咖不开在学校旁边儿，开在乱哄哄的闹市边上，再走一走都近了红灯区。老板的副业好像是卖花，各式各样的多肉摆了两三个大架子，店里见缝插针地摆着盆栽的兰花月季和海棠，也不怕满地猫咪伤了植物。更奇怪的是店长张佳乐，做的咖啡难以下咽，他自己喝的倒起劲儿，是个很擅长自娱自乐的人，苏沐秋无数次看着他跟猫咪吵架，一句接着一句似乎很有道理，自言自语地仿佛在对话一样。

他连续来这里一个月了，每天在天全黑之前来这里坐一坐，等到城市彻底被夜色吞没的时候，在关店之前离开。到如今他差不多认全了这家店里的猫咪，和张佳乐也混熟了，或者更确切地，张佳乐和他混熟了。

找到这家店纯属误打误撞，然而幸好这里有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能掩护他在夜里的行动。

毕竟，夜晚是杀手最好的保护伞。


苏沐秋主要负责民事诉讼，偶尔插手下经济方面的纠纷，属于有口皆碑的金牌调解。长相也好，干净俊秀，要看文件和法典的时候偶尔戴一副银丝眼镜，多少万般不情愿踏入兴欣事务所的人看他一眼就心甘情愿地坐下来。家长里短是是非非经他手捋得清爽明白，像小葱拌豆腐一样分明，苏大律师的名头越来越响亮。

可他那十五岁就和他相识的莫逆之交叶修摇着头评价他实在是个玩世不恭的骗子。苏沐秋不置可否，用没洗的苹果堵了他的嘴，内心却承认叶修说的对。

剥去那张通融周到的皮，骨子里他实在桀骜。他调解成功的那些诉讼背后用了什么手段，没人料想得到，向来有效而离奇。

要让他自己说，他根本不信法律能维护所有人的利益。在适当的时候，采取一点可能过界的行动，他并不在乎。

第一次动手实属意外，苏沐秋被扯进一个高利贷的事件里面，前去和追贷的人交涉的时候，那人竟是个有点心理变态的，态度恶劣不说，还往他的水杯里面下蒙汗药。苏沐秋不小心中了招，慌忙中砸碎了水杯，用玻璃片破开了那人气管，闯下大祸后手脚冰凉地清了现场。没想到这事没人来管，那人的尸体在出租屋里一个多月才被发现，匆匆地按照猝死盖了棺。自那以后苏沐秋算是开了窍，碰上法律制裁不了又罪大恶极的会亲自动动手。

他把现代社会当作从前的江湖，只不过行走其中靠的不是武功罢了。

他从来没有失过手，难缠的偶尔叫叶修来帮个忙什么的，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就足够解决。

除了他手上这个，又是个让人从心底觉得恶心的案子。被起诉的侵犯了一个才小学的女童，小孩子的家长给苏沐秋打了数十通电话，哭到最后都没了人的动静儿，苦于没什么证据，那混蛋大大咧咧地冲苏沐秋笑，摊着手满脸无赖，是我做的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吗。苏沐秋面不改色，心里想的却是，不怎么样，无非——杀了你。他自己也有个妹妹，对这种人深恶痛绝，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那人不是个东西，隔两三天就往这一片儿的钟点房里跑。苏沐秋在这片儿转悠转悠熟了地形，挑中了这家咖啡馆儿。没别的，咖啡馆正在这块儿闹市区的最边上，后面有条小巷子，从居民区通到大路，摆的东西多，地面也杂乱，不容易留下证据。那人喝多了酒往往从这里经过，这家咖啡馆有后门正对着巷子，咖啡馆的后门也是两道，一道大门一道木门，中间有一块儿空间，留给猫和花架，张佳乐在这方面挺粗心的，锁头就挂在门上，要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也可以躲进去，实在是再理想不过的下手地点。

可是苏沐秋已经拖了一个月没下手了。

原本计划得很周密，他喝完咖啡在老板关店前离开，在另一边儿路口一家小书店消磨时光外带监视那人有没有出来。看见他了就出店，绕近路走到正对着咖啡馆后门的老旧居民楼找个地方藏身，就着咖啡馆还没完全熄灭的灯光观察四周。他带着把玻璃刃的刀以备不时之需，然而他并不打算捅死那个人渣，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他有更好的打算——就是没办法实施。

五六次了，他正要从暗处现身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他心跳空拍，这一声也叫醒了那人渣，害他错失良机。一次也许巧合，三番五次都如此，苏沐秋开始怀疑这背后有人搞鬼。

他决定报复那个背后搞鬼学猫叫的人。


那人实在难找，神鬼莫测杳无踪影，苏沐秋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只和张佳乐越来越熟络，渐渐的为了确保自己不暴露目的，闲暇时候他就到这个咖啡馆来。咖啡馆近三十只猫，他全对的上号。

张佳乐整天一个人守着店，看他来也是高兴的。时不时端一杯加很多牛奶的咖啡坐他旁边儿，跟他一起看看电影。苏沐秋不讨厌这个，张佳乐挺有趣的，看电影时候的注意点独特，总是逗得他笑出声。这时张佳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辫子搭在纤瘦结实的肩膀上，线条优美的脖子伸老长，像一只傻猫。就算这样，苏沐秋心底里承认，他还是好看，像他养的那些花草一样，眉眼舒展，挂着点清愁，整个人还是精神的。

苏沐秋发现自己来咖啡馆的目的越来越不明确了，有时候只是过来看看他。张佳乐喜欢花草，咖啡馆墙上挂着整张的月历，每一个日期后面缀着注意事项，“给叉烧驱虫”“蟹黄打疫苗”“水仙换水”什么的密密麻麻挤在上面，热情地等待着每一天。

苏沐秋喝着难喝到吐的咖啡看张佳乐在店里转悠忙活，看他蹲下身子教训猫，看他爬上爬下地清理花架，看着看着就按捺不住要上翘的嘴角。

这天他又来，张佳乐和一只新来的猫面面相觑，两双圆溜溜的眼睛谁也不肯退让，一人一猫无声对峙。苏沐秋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张佳乐面前将那只三花抱起来挠肚皮，“是只小母猫啊。”他意料之中地说，张佳乐莫名红了脸，耳垂通红。苏沐秋的手指被那只小猫抱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佳乐聊天，“我还没见过三花的公猫呢，见了应该会幸运吧。”张佳乐挺不自在地抢过三花，将它放在旁边地上，拍拍脑袋让它自己去玩，“也没有幸运。”他小声嘀咕着，苏沐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吱声。

他还是没找到机会下手，不过有张佳乐在，等待机会变成一件开心的事，他说服自己来找张佳乐的借口理直气壮。那天恰逢张佳乐往店里进些花草，苏沐秋帮着他把新的猫爬架和花架子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张佳乐进了两三盆猫草，一盆新的猫薄荷，怕猫来捣乱，委托给了苏沐秋搬进去。一小棵猫薄荷被店里那只新来的三花碰掉了，苏沐秋心虚地捡起来揣在兜里。搬运花盆要从后门进，苏沐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上那把锁，突然心里一个激灵。

他想起那人渣每次正好经过这里的时候，店里的灯光往往刚熄灭。这条小巷子，从来没有什么人走。

苏沐秋一瞬间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他揣在裤袋里的手掐住了自己紧绷的大腿。他死死地盯着张佳乐，心下一片茫然苍凉。张佳乐端了杯咖啡过来，挂着暖和的笑意看他，苏沐秋食不知味，这么难喝的咖啡两三口喝光，借着事务所有事情的借口迅速离开了。

他计划好的复仇计划变成一张废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之前还包了他将近三十年的第一次心动。

苏沐秋被隐形的怒火烧得心痛，他蓄意报复。


当天晚上他直接躲在咖啡馆后门里面那块小空间里面，等着那人渣。这一晚好像张佳乐有什么事情，灯光未歇。醉过酒的人不是他的对手，苏沐秋轻而易举地将一罐子高浓度酒精倒进那人嘴里，准备将醉的晕过去的人的头埋进垃圾桶里。正干这件事的时候张佳乐从后门里走出来，跟苏沐秋撞了个正着。

这场景像是张佳乐和猫一样，苏沐秋大脑一片空白，就剩了这一个念头。张佳乐倒是很开心，颠颠儿地跑过来，帮着他把那人头朝下塞进了垃圾桶。苏沐秋戴着手套将几袋垃圾盖在上面，将这人摆成自己醉倒后一头扎进去的样子。他做这些的时候张佳乐就坐在咖啡馆后门的台阶上看着，苏沐秋摸不清他的意思，自顾自干完了自己的事。

那醉酒的人渣不死于酒精中毒也要死于窒息，苏沐秋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他将颤抖的指尖藏进大衣口袋，走向张佳乐。

“你什么意思。”他懒得想，直截了当地问。

张佳乐懵懵地瞪圆了眼睛，他发现张佳乐的瞳仁很大，黑亮黑亮的。“什么什么意思？”张佳乐似乎摸不着头脑。苏沐秋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地抽出手抓住了张佳乐的衣领，白天那株猫薄荷被他的动作带出来猝不及防的砸在张佳乐鼻子上，弹到地上。

“别装傻！”苏沐秋薅着张佳乐的领口厉声喝道，随后便愣在了原地，哑口无言。

张佳乐的头上冒出两只柔软的猫耳朵，紧张地竖着。

看毛色好像是三花。

苏沐秋想。

——FIN——
番外：
“如你所见，我其实是只三花猫。”张佳乐捧着他掺了咖啡的牛奶跟苏沐秋说。

“三花也没有多幸运。”他继续说。

“前一个月，我每次晚上变成猫回家，一出店门就被那人踩了尾巴。”

“五六次了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想着今晚晚点走错开他。”

“我觉得你做的对，踩猫尾巴的人就应该被扔进垃圾桶。”

“不过你为什么在那里？”张佳乐将最后一口咖啡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