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不问是劫是缘。”

【叶黄】无意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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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逢,是你千里迢迢跨越山川湖海追寻一抹孤鸿的影子,是你从来没刻意怀念,却念着今年的京师集市比往年热闹,今年的楚庭雨下的比往年要少,后山的鸟雀几乎翻了个番,扬州未听完的小曲原来是这么个味道。

 

就好像是有人的影子遮天蔽日,覆盖所见的景色。

 

他摔琴折笔后,再见知己,那些辗转不能眠,那些心酸不敢言,全成笑话。

 

黄少天清晰听见太阳穴两边血液涌动,他眼前模糊喉咙腥甜,目光还在不依不饶地盯着叶秋身在的地方。那里是一片灯火暧昧的昏暗,只有叶秋的一双眼睛在发着光,翻涌着他不曾知晓理解的浪潮。叶秋,不,黄少天迟钝的脑子里缓缓地弄明白了某些事,该叫叶修才对。叶修,不是叶秋,还是叶秋。既陌生又熟悉。

 

像是本应该心无芥蒂,实际上相隔万里。

 

 

叶修尴尬地微咧嘴角,叫完少天后不知下一句从何谈起,而黄少天也一样,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像是春回大地时,裹挟着没完全融化的冰块的那一江春水。而他面上是冬天湖泊上未开化的冰层,用惯了冰雨的双手和剑鞘一样凉,撑着的脊梁更是从骨子缝里散着冰凉凉的气息。黄少天从袖中掏了块帕子擦干净满手的血和酒水,肩一晃,他扔下冰雨的同时也扔下了一身的防备,慢条斯理的动作中,涌动的血液浪潮渐息。随着他的动作,叶修绷直的脊背从腰部开始缓缓地卸力,打开的肩膀放松的前收,恢复成懒散随意的样子。

 

“好久不见啊,叶修。”黄少天咬着手帕的一角,话音含糊,锋利的虎牙和有力的手指配合将帕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缠在刚受了伤的那只手上,叶修的目光逡巡在碎瓷片划开的伤口上,一言未发。只是叶修眼里的意味黄少天更加地看不懂,他们阔别的那些岁月,在无数的刀光剑影里风化成湿润的水汽,在叶修的眼底面前蒙上了雾,黄少天看他如雾里看花。

 

“好久不见。”叶修收回了目光,躲开了黄少天眼睛,调笑了一句“好久不见,少天可是艳福不浅。”黄少天强忍着跳起来灭口的冲动,咬牙咽下辩解的话语,他看着叶修无所谓的眉目,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缠着的绷带。这才反应过来,这般鲜嫩的粉色刚好是姑娘家的心头好,黄少天对天翻了个白眼,强迫自己忽略心里微漾的酸涩。“老叶你就羡慕本少的桃花运去吧,就你这样子苏妹子都瞧不上你。”他故意用了熟稔的话语,去抹平时间的缝隙。

 

果然叶修就笑了笑,“说什么的,她可是我妹妹。”黄少天心知如此,只是借个话题。“所以呢,老叶,你弄这个新门派出来,就在嘉世对面,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不给人面子的意思。叶修看着黄少天笑,这世界上最了解黄少天的人,他自称第二便是无人敢称第一。黄少天是冰冷的骨头滚烫的热血混合在一起做成的生物,他话多得惹人烦,冷静得叫人害怕,外在是开朗活泼的翩翩公子,内里是潇洒落拓的江湖匪气,擅长伺机而动,行动却是大摇大摆睥睨无双。黄少天挺好懂,但是不好猜。

 

于是叶修选择了避其锋芒,“在老东家对面另起炉灶,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嗯?少天?”黄少天看着叶修的目光清如水,不避不让。“你可一定要回来,有需要我帮忙的说话。”

 

 

“那,少天,这段时间陪我回杭州吧。”叶修双手相扣,十指绞紧用力,像是想压下去不安。

 

 

岁月蹉跎,流光容易把人抛,前者多数是不得意的书生将士的慨叹,后者是少年与红颜的闲愁,说到底都是一种东西,至少对叶修来说是这样的。

 

他年少成名的嘉世如今在他眼前逐渐沦落下去,并肩而行的友人中,吴雪峰归隐山林,据闻儿子已经可以满地跑,苏沐橙由一个小丫头成长至如今独当一面,艳名远传。光阴似水流,他看着它奔流到海,席卷而去,带走很多东西。比如苏沐秋,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比如威信,斗神陨落,他被扫地出门,再比如他那杆名为却邪的长枪。他虽是一颗丹心万般能耐,也无法逆转。

 

又好像是日复一日的大浪淘沙,褪尽繁华始见真纯。光阴打磨掉人身上每一层修饰,暴露出本质,或是脱胎换骨,或是面目全非。人们常说,人心易变,一半是忘了去掩盖、去粉饰太平,暴露出最在意的东西,名、利、财、色,欲念滔天。又有那么一半,是弄丢了自己,只好随波逐流,等闲而变。

 

嘉世就是这样一步步滑落的,屈于权势,甘心俯首于名利双收。可世间哪有这样的美梦留给人做,想要夜夜笙歌也想要贞洁牌坊,想要富可敌国也想要口耳相传。怎么可能。官不问江湖,侠不睬权位,应该的。

 

大路朝天分岔路,越走越相悖。

 

叶修从小闯荡江湖,那些个是是非非耸人听闻的细枝末节,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丝毫不陌生。他深知他所在的是个什么地方,大抵是有人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纷争,各大门派的互相倾轧也许就是为了一次失手误伤。

 

寥无意趣,他沉溺其中也久。

 

见过乾坤浩荡,看过日月星芒,然而也触过肮脏龌龊,闻过腥臭的血的味道。

 

这样的一切,叶修是欣然接受的,然而有时也会觉出那么一点疲惫。

 

杭州的冻雨里他从嘉世的门口一步步走到对面的客栈,南方的冬天风里夹杂一根根冷箭,刺着不肯弯曲的骨头的缝隙,迫人低头,屈服于地。叶修太聪明,聪明的人都凉薄,都容易不在乎。

 

而他在冻雨里想起楚庭,蓝溪阁的后山的秋雨,想起秋雨中雪亮的剑光。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在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时不时就会怀念某个人的聒噪。

 

如今时候正好。他问黄少天是否愿意陪他回杭州。

 

黄少天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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