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不问是劫是缘。”

【叶黄】人间(四)

秒被屏的第四章


逐鹿

 

黄沙扬尘遮人眼,碧血化丹惹浮名。第十区虽已成一片荒漠,却是亡命徒们的天堂。

 

叶修藏身于针叶之间,调整着架于鼻梁上的镜片,远处被鲜血浸透的黄沙翻腾,腰身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沙蟒黄澄澄的眼睛淌着脓似的血,尾巴紧紧地扼着一个垂死的人。叶修耐心地等着那人抽搐结束,打了个行动开始的手势,命令有条不紊一级一级传下去,最后一个传信的包子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半天,还好他旁边是冷面冷心的莫凡,理都没理他先行一步,一把飞刀准确地扎在沙蟒另一只眼睛上,吃痛的沙蟒瞬间卷起一片暴怒的沙尘。包荣兴哎哟一声,就地一个翻滚抱住了沙蟒的尾巴尖,蝎子壳做的指套抓进沙蟒的肉里,沙砾被扫在半空,冰雹般砸下来。

 

莫凡的身影隐在沙尘之间,恍若海市蜃楼一般消隐了。叶修从巨大的树状变异仙人掌上爬下去,动作比绣花还要慎重,生怕划坏了自己身上宝贝衣服,有成年男子大腿那么粗的针状叶上生着茸茸的小刺,刮着靴子底,有的地方挂着仙人掌分泌的粘液,滑不留手,一个措手不及跌下去就只有一死了事。这就是第十区,处处凶险处处机遇。叶修成功地爬下来,拍了拍粗壮的树干,悠闲地打着不知愁的口哨前去会合,半点不担心自己人的生命安全。死透了的沙蟒被顺成一长条摆在沙地上,两只大眼睛蒙上一层死亡的阴影,罗辑举着个照相机给它全身拍了个遍。“成色不错。”方锐摸着蛇鳞的手法带着狎昵,好像这条长虫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叶修凑上前去一看,赞许地“哟”了一声。暗黄色蛇鳞中隐见金线,一口尖牙质地似金石铿然有声。

 

“赚了赚了。”罗辑在自己背来的一大包叶子上写写画画,异常兴奋。被黄沙半埋的前一个佣兵团的成员眼里射出怨毒的目光,兴欣众人权当没看见,莫凡还去翻了翻尸体的口袋,将剩余的武器和用品都装进了自己的背包。方锐把拔掉的蛇牙套在大腿上的绑带上,叶修和包子合力将沙蟒扛在肩上,罗辑抱着背包等着莫凡,那无甚表情的人刘海儿垂落眼前,没理罗辑,迎着妒火焚烧的目光,将握着兽骨小刀的手向前伸去,“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没了气息。

 

慈悲,那是和平年代的赘饰,不适用于豺狼虎豹成群的第十区。流连于这种地方的,都是无处可去的人,大多不止可怜,还可恨,指甲缝里残留洗不掉的血痂,时刻预备着暴起反咬一口。先时唐柔因为心软,差不点丢了命。对于一个不大的佣兵团而言,这种致命的错误绝不犯第二次。

 

 

被剖了肚子的沙蟒肉晾在戈壁滩上,君莫笑几乎半个身子钻进沙蟒肚子里,尾巴露在外面摇得欢快,魏琛把玩着沙蟒表面粗糙的碧绿蛇胆,瞅着小狼崽子啃得欢实。“这小东西还真是什么都吃,”叶修嫌弃地看着那头杂毛狼,掂着手里半个巴掌大的蛇鳞,吹了声口哨,耍飞盘一样扔了出去,君莫笑忙着吃,倒是魏琛的猫头鹰突然窜出来,脑袋拧了一百八十度一口叼住,叶修嗤笑一声。“这可是钱啊。”魏琛也不恼。

 

“罗辑,整理好的资料给苏校长那边也传一份。”叶修起身,将君莫笑用脚尖拨一边去,嘴边毛毛还沾着血的小狼崽呲开了牙,冲着自己的主人释放敌意。正在奋笔疾书的罗辑应了一声,过了两秒迟疑地抬起头像叶修确认没有听错。“苏校长?”方锐半带调侃地询问,“他那边在研究生物的变异方向。”方锐拖长了声音哦了一下,和魏琛会意地对视一眼,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眨眨眼睛,剩罗辑一只小白兔傻傻地愣着,“资料不给联盟一份吗?”三只老狐狸哑口无,作为年轻一派唯一一个成功混进狐狸群的,方锐悠悠叹口气,顺手胡撸一把罗辑的脑门,“傻孩子,联盟有内奸啊!”“啊。”罗辑呆呆地扶了把眼镜,低头查了一下资料的份数。

 

“还有一份给义斩送去。”叶修将纸烟叼在唇上,含糊不清地透了笑意,“都是老熟人,总要卖个面子给我。”罗辑虽不明所以,仍乖乖地应下了。

 

 

夜晚有风,寒凉胜雪。垃圾山翻出来的镜片精度不够,他本是向导,又有沉疴在身,强行提高了视觉,后遗症便是一阵阵的头痛,后颈仿佛被火燎过,腺体像被拿去挤出汁水的柠檬,又酸又疼。叶修睡不着觉,离开卧房在沙盘前推演第十区的未来形势。苏沐秋这一阵子断了消息,即使是他,以精准的远距离精神投射和匹配范围广闻名的S级向导,也吃不消如此长时间长距离的精神体离体,苏沐秋的位置尚不能暴露,叶修想联系他也无从下手。

 

君莫笑不知野到哪里,嘴里叼着条奇形怪状还在动的东西回来了,看着像是蜥蜴的尾巴,叶修吹口哨唤它,它凑过来,趴在叶修脚边狼吞虎咽。什么东西都感捡回来吃,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吃死。叶修哭笑不得,顺手摸摸它参差不齐奇丑无比的毛发,不禁想起两个多月前在第五区遇见的那只雪豹来,同样是半大的精神体,人家的毛发整整齐齐根根发亮,还有双湛蓝色的眼睛,叶修自认长得不丑,不知道自己家这东西是怎么长成这么个模样的。

 

也不知那小哨兵如今去了哪里,撒旦内部水深得很,昔日苏沐秋冒险深入,S级的哨兵孙哲平在接应中身负重伤、郭明宇退隐幕后、方士谦消息全无。可见那是何等的龙潭虎穴,小哨兵眼底沉着片苍翠天空,不该沾上暴风雨的颜色。

 

又起风了,较之昨夜又变冷了,兴欣基地的围墙还没来得及加厚,叶修欲起身去拿件外套,脊髓好像抽紧的线,将他绷在原地,冷汗霎时间浸透了衬衣,叶修眼前一片昏沉沉夜色,好半天才缓过神,手还在抖着,从兜里摸出一板胶囊,抠出三粒喂进嘴里,等着弥撒的效用发挥。君莫笑坐在后腿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修,倏尔叼起掉落地上的药,叶修没力气叫住它,眼睁睁看着它扭身冲进夜色里。

 

叶修努力克服脊髓和后颈的阵痛,冷汗一层又一层,衬衣上挂了盐霜,他不知他是痛过去还是睡过去的。迷迷糊糊感觉背后袭来的冷风变小了,睁开眼去,兴欣的老板娘满脸担忧地将外套披在他肩上,叶修嗫嚅着叫她扶他起来,腿压久了,血液猛然畅通带来虫蚁噬咬的疼痛。叶修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陈果眼睛里亮晶晶的,压着星星点点的泪花,欲言又止,只从口袋里掏出药拍在他手上——他刚被那只白眼狼叼走的弥撒。“这是弥撒八型,浓度是七型的十倍。”陈果使了很大力气,叶修的手心被拍得红了一片,“才三个月,原本吃一片六型就够了的。”她嗓子堵着,声音怪了滑稽的弯,叶修笑了出来,唇角挤出个浅浅的褶皱。“怎么,老板娘当心被我吃穷了?”“吃你的药吧!管够!”陈果翻了个白眼,从墙角取了扫帚,“滚去睡觉。”

 

“今天这条沙蟒级别的变异兽一个月也碰不上几次,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运气好,我们人手不够,没办法保证每次都抢到手。”叶修扯了扯染了盐渍的领口,“想要控制第十区,只有掐断资源供给这一条路,所以我们必须得找到合适的盟友,义斩规模不大,资金雄厚,还有我熟人,成功结盟的几率很高,总得试试。”陈果提着扫帚认真地听着。“结盟之后肯定会惹来更多的麻烦,第一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关系重大,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辛苦你了。”叶修又摸出根烟,“弥撒还够吗,我……可能得多用用。”陈果听不下去了,劈手夺了他的烟扔到墙角,挥着扫把撵他去睡觉。

 

“你不如好好睡觉少让小安操心!”陈果耀武扬威地提着扫把当令箭。叶修无奈地举着两只手,投降一样地回了卧房,在老板娘的监督下盖了被子阖眼。

 

小白眼狼会去找老板娘告状了,也算是件好事,总比跟他始终不熟要强。叶修缩在被子里,疼痛的脊背在坚硬的床板上摊直,背部酸麻的肌肉得到了放松,被人照顾的感觉熨帖得仿佛晒得喷香的被,他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地陷入缠绵不清的睡眠里。

 

总是有好事的,像是从他被焚成焦土的精神图景里倔强爬出来的小狼崽儿一样,总是会有转机发生的,常年刀口饮血,在希望与失望间窄窄的钢索上行走,叶修早已学会了不太为明天挂怀,他全然无忧地睡过去。

 

隐隐地,他听见远方传来仿佛浸满了水的低语——陈果说,“药……很多的……”

 

“我们刚发现了弥撒九型。”

 

——TBC——

来迟了,


评论(4)
热度(8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不行于世 | Powered by LOFTER